近日，河北高碑店新发地农产品物流园（下称高碑店新发地）一期项目启动运营。作为首都农批产业疏解的首个落地项目被各界寄予厚望，将致力打造极具影响的农副产品交易平台。
在高碑店新发地经营得风生水起之时，其正常的招商工作却受到了意外干扰。日前，本报收到多位商户反映材料称：在高碑店新发地今年10月29日正式启动运营前夕，北京新发地农副产品批发市场（下称北京新发地）开会要求商户不要去高碑店经营，否则“在北京新发地的摊位档口将予以没收”。
高碑店新发地招商人员表示，受此影响，来自北京新发地等市场的数千签约商户一部分留了下来，一部分仍在持约观望。
有专家指出，推进首都农批产业疏解，主要取决于京冀新发地两大现存市场的协同发展。北京新发地是全国农批风向标，承担了北京80%以上的农产品供应；而高碑店新发地近年内如水银落地般崛起，成为农批领域的大佬级新秀，双方的任何举措在业内都会产生很大影响。
目前，因招商摩擦京冀新发地或将掀起一场没有硝烟的商户争夺战。
农批巨舰重彩登场
2015年10月29日，高碑店新发地一期项目开业运营。公开报道显示，占地2081亩、投资54亿元、建筑面积达160万平方米的高碑店新发地一期落成。签约的8000多家商户中80%来自北京。
作为首都农批产业疏解的首个落地项目，高碑店新发地被各界寄予厚望。开业当天，北京、河北方面有关领导到场力挺，共同见证了高碑店新发地起航的历史时刻。
这在高碑店新发地总经理米亚林看来，高碑店新发地刚驶入发展快车道，未来很多的“重头戏”让他觉得任重道远。高碑店新发地的发展规划显示：二、三期项目启动后，将全面承接疏解北京冷冻食品、水产品等全业态大型批发产业，并对接“一带一路”和天津自贸区，打造国际食品城。届时，高碑店新发地将成为建设规模亚洲最大、交易体量全球最大的农副产品交易中心。
据介绍，高碑店新发地三期工程全部运营后，预计可实现年交易量300亿公斤，年交易额1500亿元。该项目不仅能够保障首都及环首都区域15天以上农产品供应，还能为当地创造直接就业岗位10万个，间接就业岗位20万个。同时，通过产地粗加工、高碑店新发地精加工，实现净菜进京，每年能够减少北京10万吨果菜垃圾、减少外地进京车辆1000万次，疏解30万在京人口。
功能定位说法不一
高碑店新发地项目肇基于国家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出台之前，是北京新发地与河北高碑店搞的“自由恋爱”，该项目打响了北京专业市场融合发展的“第一枪”，进而成为非首都功能疏解的成功范例。
据记者了解，高碑店新发地自2010年4月双方签约、2013年5月动工建设以来，合作双方数年中“感情”较为融洽。对北京新发地而言，在京西南80公里处再扩“营盘”，能壮骨稳基保供应。对于高碑店，打造农产品大流通平台亦能带动地方经济发展。而随着京津冀协同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，高碑店新发地跃身成为首都农批产业疏解的重要承载平台，其功能定位逐步放大。
记者梳理发现，北京新发地分布在全国的十几家分市场中，高碑店新发地距离北京最近，体量最大，优势最明显。在京冀两地比翼双飞中，高碑店新发地的功能定位双方却说法不一。
在高碑店新发地开业的前一天，北京新发地召集媒体强调，筹备之初，新发地就将高碑店项目定位为北京新发地的储备库，是一个“外扩”战略，核心功能是保障北京农产品的供应。此外也承接京津冀一体化南部功能拓展区，使之变成河北的“寿光”。
北京新发地董事长张玉玺此前表示，高碑店新发地分市场主要是保障北京新发地市场的供应。同时，作为北京新发地“大本营”的供应基地及承接平台，高碑店新发地分市场的运营启动将在很大程度上增强“大本营”的调控功能，避免农产品价格大起大落。
高碑店新发地副总经理魏树俭却表示，高碑店新发地不只是与北京新发地“一对一”对接，在京津冀协同发展、首都农批产业疏解中，还希望把北京其他农产品批发市场承接到高碑店来。他认为，新发地等北京农批市场70%左右的采购商都是来自河北、天津、黑龙江、山西、内蒙古等“三北”地区。将这些大中转、大物流业务迁至高碑店，既符合国家的产业疏解政策，又能提高农产品高流通效率。言下之意，高碑店新发地所承载的不仅仅是仓储功能，新常态下应该有更大作为。
实际上，自北京市传出要“有序疏解非首都功能”的消息后，北京新发地外迁高碑店的报道便引发各方关注。这也许触动了北京新发地的底线，据北京新发地内部人士称，张玉玺对此大为光火，以至于在有关高碑店新发地的材料中，不允许出现北京新发地外迁字样，并在官网发布新发地外扩而不外迁的声明。
招商摩擦引商户担忧
记者获得的信息显示，截至目前，高碑店新发地真正入驻果蔬批发商户3800多家，每天交易量9700吨，交易额7000多万元，大型交易车辆进出3200台次，果蔬品种近300多种，交易状况趋于良好。来自北京数千家从事干果调料批发的签约商户也将于明年5月份进场。
实际上，这并未达到高碑店新发地开业前测算的目标。“高规格的建设水准、优惠的经营政策和各种明显的优势对商户有着强大的吸引力。没想到在招商中却受到自家人干扰。”高碑店新发地有关人员表示，目前高碑店新发地经营的商户大部分来自北京新发地，阻止恐吓导致一部分已经签约的商户仍在观望，开业后的交易额有所下降。
在采访中，本报收到的反映材料内容，现场多位商户给予了证实。在高碑店新发地开业前一天，北京新发地曾给市场内商户开会，提示不要到高碑店去经营，一旦发现，将罚没场内摊位档口。虽然至今没有采取具体的实际行动，但多数商户仍不敢“顶风硬干”，“万一动真格没收了，找谁说理。”
还有商户透露，北京新发地要升级改造。张玉玺在接受采访时称，北京新发地五六千商户只会留下一两千“精兵强将”。那么，其他商户怎么办？商户们表示，有的想早做打算，进驻高碑店新发地两边经营，又怕被“穿小鞋”，目前处境进退两难，前景堪忧。
但也有个别北京新发地的商户对此不予理睬。“摊位不是他说收就收的，还讲不讲法律？”长期从事进口水果批发的张克（化名）介绍，自己目前在北京和高碑店两边经营。他在北京每年的场租等费用需近200万元，库房的招标费曾花了150万元。高碑店新发地第一年不仅场租免费，其他费用也降低了2/3，像这里1000元的住房租金北京至少要4500元。另外加上市场的销售补贴，“收入还比较满意，今天卖了十几万元。”
“在这里的配套住宅区买了房子，下定决心要在高碑店扎下根来。政府加大扶持力度是早晚的事。”张克表示，客观来讲，每一个新市场都有一个过渡期，商户们都希望高碑店新发地进出货渠道尽快成熟起来。与张克一样，从北京新发地来高碑店经营进口水果的商户有30多家，他们表示，市场内配备货物的品种与北京比还不是十分齐全，经营不同品种的商户若再来一些，采购者肯定会更多。
一位年销售额达数亿元的商户表示，来高碑店发展，并不是他们对“老东家”没有感情，只是北京新发地有些事做得让人很难接受。“我在那里经营十多年，环境熟、朋友多，也不想轻易挪动。但那里的一些做法欠妥。”他举例说，比如商户自己买的叉车，要向市场管理方每年上缴10万元管理费后才能使用。此外，运货的小型三轮车也有数百元的定期收费，他认为这些收费很不合理。
实际上，北京新发地名目繁多的高收费，2013年就遭到央视多次曝光，引发广泛质疑。有专家认为，如果多几个像新发地这样规模的大型批发市场，打破垄断，形成充分的市场竞争，批发收费高的问题就可以得到改善，同时，政府也应当做好引导和服务。
北京新发地一位不愿具名的工作人员表示，在京津冀协同发展中，对首都农批产业疏解，他们也有积极的态度和行动，但也有苦衷。商户是市场运营的核心，若走一部分，市场的盈利能力等发展要素肯定大打折扣。此外，北京新发地是北京的“大果盘子”和“大菜篮子”，它是家集体企业，还肩负着整个新发地数千村民的生计。保供应、促稳定、求发展是张玉玺等管理层首要考虑的问题。可能是基于此，为预防商户流失，北京新发地在高碑店招商中与之发生非正面摩擦。
分析人士指出，对于商户来说，哪里能挣钱能发展，他们肯定愿意到哪里去。据有关统计显示，中国蔬菜流通环节成本要占到菜价的2/3甚至更多。消费者支付的高菜价是被房租、摊位费等抽走。落户高碑店将使得商户经营成本和生活成本至少比北京降低60%。
产业疏解呼唤协同发展
一年多来，围绕着京津冀协同发展和非首都功能疏解，各方正持续推进下活“三地一盘棋”。北京在严控产业增量、调整存量、批发市场转移等方面成效初显。动物园批发市场、大红门市场，一批人员密集的低业态场所将在北京不复存在。取而代之的是“互联网+”及转型升级等新旋律。
在此背景下，北京新发地产业转型升级迫在眉睫。有官方课题组调研后指出，北京新发地在确保市场供应和农产品价格双平稳的前提下，一方面，要发挥自身的主观能动性，瘦身减荷规范市场布局，加大生态环境综合整治力度，进一步树立新形象。另一方面，政府应对新发地在扩大零售端、提升功能定位、保证食品安全等方面给予特殊性政策扶持。其中包括新发地为响应疏解非首都功能要求，在高碑店等地投资建立分市场等项目。
张玉玺介绍，目前，北京新发地升级改造方案已基本批复，明年将分批启动改造工程。北京新发地现有土地1680亩，其中670亩土地将用于建设综合性现代化的农产品市场。余下的1000亩土地将重新规划为绿地，进行植被改造，成为集观光、旅游功能于一身的花园式购物中心。
有关专家指出，从有关报道来看，京冀新发地双方都正在寻求自身发展的突破口。值得关注的是，双方对高碑店新发地的功能定位尚未取得统一认知。专家认为，保障北京农产品供应是高碑店新发地的首要任务不容置疑，但其强大的吞吐能力与运营体系不能仅限于此，做大做强其他地区的农产品流通也是它应有的责任。
在京津冀协同发展中，如何运用北京新发地强大的品牌资源优势，推动高碑店新发地的现代化发展，协调好双方关系、分享高碑店新发地的价值也是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。
“双方只有在功能定位、管理方式、经营举措、利益分配等方面达成一致共识，两大现存市场才能有机融合，形成共存共荣共赢的协同发展格局。只有这样，才能稳步有序推进首都农批产业疏解。”专家如是说。本报记者 赵锋
